又是为三哥心动的一天！

加特林的故人旧事39

[街头人声鼎沸，蓝心洁拎着袋白糖糕穿过人群回到家中，心情极佳的哼着歌的挂好衣服，将儿子的画归置在明显的位置，白糖糕也摆进盘里等着田妈带着子璐回家一起品尝。可上天似乎见不得她这么安宁的活着，下一刻田妈就慌慌张张的哭着跑进门被她扶住，说，宪兵队和另一伙人打起来了，当街开枪，包括子璐在内的好多人都被流弹打伤被送去了医院抢救。蓝心洁强作镇定拿上了所有的钱，似乎听不进田妈哭诉子璐被子弹打中，浑身是血的躺在街上，拎着衣服匆匆忙忙的赶往医院。]

才那么小的孩子啊…朱孝先沉痛的闭上了眼，不忍去看坐在角落悲愤到浑身发抖的蓝心洁，她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母亲而已，为什么要遭受这么多呢……

朱怡贞默默的坐到了她身边抱住了蓝小姐单薄的肩膀，不会有事的，她默念，虽然她知道这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楠笙每次看到蓝小姐时眼底挥散不去的愧疚都预示着，这个女人将失去了她的一切，包括她的孩子，甚至…她的生命…

“为什么…”蓝心洁咬牙切齿死死盯着摆满病床到处都是伤员的医院走廊，“为什么偏偏是这些无辜的人承担一切！我们做错了什么！我的子璐才那么小！他才刚刚能开始说话！为什么！”

他们面对一个母亲的悲鸣却无法说出任何劝慰的话，他们该说什么呢…陈默群看着自己的双手，为了排除异己，他也沾了不少人的血，在他们背后是不是也有这样一个母亲抱怨着命运不公呢……

“林楠笙，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我那么努力的活下去，为什么会是这样！”

林楠笙亦是沉默，他也弄不懂，为什么会这样呢？他们努力的想让这个世界重回光明，却仍有重重迷雾挡在眼前吞噬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为什么呢。可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话。

“这不是你的错。”

时代的一粒尘埃落在每个人的身上都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顾慎言与纪中原默默无言，他们该说什么呢…他们见证了那么多人的牺牲，又有几个是真正该死的呢。

[蓝心洁犹如一缕幽魂般穿梭在走廊里四处寻找着她的儿子，最终停在了一个正在被医护推着的病床前，躺在床上的是个矮小的孩子，身上蒙着白布看不见样貌，可她仿佛心有灵犀般停在床前，盯着孩子露出来的小手依然心存侥幸的骗自己那不是她的子璐，可护士的下一句话却无情的戳破了她的希冀，她的儿子死了，死于当街混战之中，抢救无效。]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怔愣的看着田妈趴在子璐身上嚎啕大哭，看着病床被推去角落只觉得天都塌了，这个世上她再没有能相互依靠的人了……]

“多可笑啊…”蓝心洁笑出了眼泪满是恨意的盯着屏幕，“我们是烈属，可重庆不给发抚恤金，不肯让我的子璐上船，为了躲避陈默群东躲西藏被日本人打伤，现在更是被你们宪兵给打死了！陈站长！王站长！这就是你们说的祸不及妻儿！”

“蓝小姐，你节哀…”

“我凭什么节哀！”

他们本可以没有这场无妄之灾，可凭什么呢…一条人命就生生被这两个字盖过去了，她凭什么节哀，凭什么认命！

[举报仲明米行的汤处长寻了几天都没有消息，答应林楠笙再问问南京那边。林楠笙谢了汤处长一句听见敲门声就先挂了，就看田秘书把满脸悲伤昏乱的田妈带了进来，颤着声音说，要他帮忙找找太太，子璐被宪兵打死了，太太拿着枪不知道去哪儿了，她怕出事就来找他了。林楠笙震惊之余让田秘书安顿好了田妈，自己在办公室踌躇着想着办法。]

[蓝心洁失神的走去了宪兵司令部被守卫拦下，说，她要找长官，找到打死她儿子的人。在一番推搡中蓝心洁被守卫推倒在地，却不知道疼般从包里拿出枪对准了宪兵，又在混乱的辖制中打中了一个士兵的小腿，她也被打倒在地被抓进了牢里。]

一个绝望的母亲的意志是强大的，却终究抵不过一个士兵的力量。可谁都没有意识到，士兵的枪本不应该对准一个母亲，顾慎言不忍看曾经风华绝代的蓝小姐眼中的死志，他们宁可自己牺牲都不肯让自己的孩子受到丁点儿伤害，可惜…命运弄人。

[正在想办法的林楠笙被王世安叫去了他的办公室，一见面王世安就有些气急败坏的质问他说蓝心洁拿着他的枪去宪兵队闹事，还打伤了一个宪兵。林楠笙震惊于她开了枪，紧接着王世安又道，夏团长刚打电话来骂说顺着枪号查到了林楠笙身上要他们给个解释。还说，现在人关在地牢，明天一早就拉去龙华枪毙。]

“枪毙！这是哪家的王法！”朱孝先气的狠狠拍着扶手！“不肯找凶手就算了！还要枪毙！”

蓝心洁浑然不在乎枪不枪毙，死了正好，她就可以去找她的丈夫和儿子了。

[林楠笙同样震惊不忿，刚要说话就被王世安拦住了，是，他知道他们俩关系好，现在这世道谁敢惹宪兵啊？出于一丝好心以及不想惹麻烦的念头，王世安只规劝林楠笙别替人出头把枪的事撇干净，不然夏团长那里怎么可能善了？]

他怎么可能撇下这事不管？没人比左秋明更了解他，他是最不怕麻烦的那个人了……

[可林楠笙只是沉思了一瞬，抬头静静的看着王世安，说，她是我的未婚妻，她儿子是我继子，这件事，你必须帮我。]

这个回答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连悲伤不已的蓝心洁都停滞了眼泪，不可置信的看向林楠笙的方向。爱情与婚姻，那是林楠笙最后的一块净土了，如今也要因为她卷入的争斗沦陷了吗……

可被围观的那个人却低垂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对不起，蓝小姐。事急从权，我也是……”

“我明白，你不用解释。”

蓝小姐低头瞟了一眼被朱小姐不小心掐出来的指甲印，似乎被这点儿微弱的疼痛唤醒了理智。哪有这样的人呢，明明是为了救她的命才牺牲了自己的名誉，却还要向她道歉。

“可是你不该救我。”

“每个人都不该无缘无故的死去，这是毫无价值的牺牲。”

[如有需要，系统可以将子璐带到这里。]

“可以吗？”

蓝心洁擦了擦眼泪，眼神希冀的看向每次来人时的方向，尽管那里现在只是一片漆黑。

[当然。]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朱怡贞总觉得系统的声音温柔了许多，不像之前那样像个机器那样冷硬。

[注意注意！新人物即将进场！]

一团柔白的光越扩越大，渐渐现出一个小小的孩子，看着胖嘟嘟的，有些怔愣的站在原处不敢动。

那是蓝小姐还未曾去重庆时的子璐，一个健康的、不曾经历过母子分别的、没有被日本人抽巴掌吓到失语、被流弹打死的子璐。林楠笙默默的感激着系统的善意，感激它愿意将完整的子璐带到蓝小姐面前。

“子璐…”

蓝心洁踉踉跄跄的跑到儿子面前，蹲在他面前抚摸着他的脸颊，即使现在的她没有经历过怀胎十月依然对这个胖乎乎的小孩有着最本能的爱意。

“妈妈！这是哪儿？”

“宝贝，我们在看电影。”

接下来的镜头似乎并不适合一个才三四岁的孩子看，左秋明打了个响指吸引了子璐的注意，

“叔叔邀请了你妈妈还有这些叔叔伯伯演了部电影，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看看？”

子璐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懵懂的看着头发有些散乱的妈妈，得到了她肯定的目光后转头对左秋明开心的笑了笑。

“谢谢叔叔！”

“不客气。”

左秋明也笑眯了眼对他摆了摆手，又在子璐转过身和妈妈找位置坐下的时候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呢，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在战争里会经历那么多事……

[林楠笙在宪兵团院里紧张的踱着步，见王世安从司令部里走出来赶紧迎上去问问情况。出了这样的事那套房子他们也不敢和卫戍区抢了，王世安把汪伪海军的房子让给了宪兵团，杀死子璐的士兵他们也同意法办，蓝心洁也同意放了，只是要补偿那个被她打伤的士兵。]

子璐对他们的“电影”不感兴趣，系统给了他一些小人书和玩具，又单独为他屏蔽了荧幕的声音，独自给他辟了一块小空间，不让他听见大人的那些阴私。

“谢谢你，小林。”

虽然她不知道继续活下来有什么意义，但是她也不能回绝小林的好心。她明白，用婚姻为代价来救她的决定，对小林本身无异于折磨。

[林楠笙快步跟随宪兵进了地牢，看到了与往日大相径庭的蓝小姐对她的悲伤感同身受，说可以走了，我送你回家。蓝心洁坚持着要找到打死子璐的人，却被林楠笙抓住了胳膊，说，只有活着才能和他们讲道理。可蓝心洁只是空洞的望着他，告诉他说她根本没打算活着出去。讲道理？这三个字点燃了她积攒多年的愤怒与不甘。她一直想讲道理，可是谁与她讲过道理？这个世道没有道理可讲，如果她要讲道理的话子璐就白白死了。]

[林楠笙何尝不知道这个世道没什么道理可讲？正因如此他更不能放任蓝小姐去白白搭上自己。所以他在蓝小姐冲出去报仇的时候第一次逾矩的紧紧抱住了她，重复的说，你得活着，只有活着才能给他们上香扫墓，如果她真的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这样一个人爱上他简直太容易了，尤其还是一个无依无靠独自坚强的女人。陈默群旁观着被痛哭的蓝小姐揪着领口的林楠笙想，他永远那么可靠又真诚，如果是他未必会愿意为了蓝小姐去淌这趟浑水。

“不过怎么说，这次要谢王站长。”

“用不着。我也是为了安抚你这个部下。”

王世安掸了掸裤腿上的浮灰，这还没到最后那一仗，谁知道后来怎么样，万一他和林楠笙都活了呢。

这个拥抱没有一丝暧昧，朱怡贞也明白林楠笙的心思生不起吃醋的心思。她只是心疼，活下去，是所有人对林楠笙的期望，他是不是就凭着这样的意念坚持下来的呢……

[在镜子前穿军装的王世安丝毫不担心邝惠东这个断了线的风筝，反而问起了林楠笙那头，张秘书总觉得林楠笙与蓝心洁这事说不出哪里不对，可王世安不以为意，只认为蓝心洁贪图林楠笙权势，就像当初攀上老陈一样攀上了他，还让张秘书去侧面了解一下他们什么时候结婚。]

“连王世安都没把他当回事。”左秋明撇撇嘴，“不过你不会是真结婚了吧？”

林楠笙只是看了眼贞贞握着他的手没有说话，自然是结婚了的，不然怎么应付的过去呢。

现实…蓝心洁不在乎他们怎么评价自己，只是看着专心折纸飞机的子璐笑了笑，不现实她怎么活下去呢？难道凭被贪污了的抚恤金么……

[车内安静的只有引擎发动的声音，蓝小姐没有看林楠笙，也没有看刚刚下车的田妈，只是默默的看着前方感谢着他的帮助，林楠笙并没有放在心上，准备独自扛下这件事延后婚事。蓝小姐下了车，对同样下车送她的林楠笙说，如果我的过去不影响你，你也没有其他安排的话，为了给宪兵团个交代，我可以和你登记结婚。]

假结婚…这对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来说太普遍了，就像她和那个孟安南一样。而这也是最佳的解决办法，可他却说谢谢，谢谢你的体谅。

朱怡贞看着靠在车上出神的林楠笙忽然就想起了在申大联谊会上她和“徐立文”诵过的那首诗，我平等的歌唱女性，和男性。

林楠笙是她见过的唯一一个把这句诗践行到底的人。无论是在重庆酒会上为蓝小姐澄清谣言，还是以婚约为名救下她的性命他都是这样一笔带过，从来不曾要求蓝小姐回报帮助什么，或者理所当然的要求蓝小姐和他假结婚，而是自己一力承担，甚至感谢着蓝小姐的回护。

[老纪已经了解了这件事，并且同意了小林假结婚的申请。他们都知道宪兵队的难缠，也清楚蓝小姐的为人。只是纪中原也清楚，做出这个决定对小林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林楠笙只是沉默，沉默着路过肆意玩闹的母子离开公园。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他的心意，只是形势逼人，战争时期连性命都能抛诸脑后，更何况一个妻子的身份呢……]

“没关系，我不会吃醋的。”

朱怡贞高高的扬着下巴，眸子清亮的一眼能看清她对林楠笙的信任和满意。

“你是为了救人，我明白的。”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种身不由己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形势比人强，在这种乱世连婚姻都无法随心所欲，也太窒息了些。

[朱怡贞来取修复好了的胸针，却不知林楠笙正坐在对面的咖啡馆里看着她。一路跟着她回了那条小巷，听着邻居喊了一路的沈太太，看着她熟稔的与这里的老街坊打着招呼，就像每一个在这里生存的人一样。]

林楠笙并没有贞贞那么大度，听着那么多人喊她沈太太依然无动于衷，可他同样无计可施，甚至不能正大光明的与她见一面。

[孟安南从朱怡贞递过来的报纸上看到了王世安登在报纸上的那条寻人启事，坐在炉子前点燃了报纸看着灰屑心绪万千……]

他就知道王世安舍不得他这张暗牌！孟安南强压着激动看着那卷被烧没了的报纸，他就知道，这样的形势下他就能踩着林楠笙和朱怡贞两个人回到军统，去夺回本来就属于他的官衔和权利了！

[留声机里响起的《六月船歌》让林楠笙缓缓的放松下来，解开了领带和风纪扣躺在沙发上在手臂上弹琴，无声的在黑夜中向形势妥协。]

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呢…陈默群盯着他端坐的背影，是在想“徐立文”与朱怡贞的曾经，还是想那个沈太太呢？

可就算是没有孟安南也会是别人，就算是没有蓝心洁这件事他也只会像老顾那样，一个人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他们还是无法在一起。

[悠扬的交响乐，随处可见的白玫瑰，以及在宴席上四处交际的宾客们无一不显示着这场婚礼的热闹，可坐在化妆间盛装的两位主角却与这场热闹格格不入，一个沉默的垂着头拨弄手指，另一个满是怀念的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这场婚礼也不过是一场专门演给外人看的戏罢了。]

他不信蓝小姐对林楠笙一点情意都没有，王世安心想，凭林楠笙的样貌和行事风格让一个女人动心太容易了，他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这样的婚礼让蓝小姐想起了当初的她，她想要穿婚纱结婚的，她丈夫也答应她了，还和她一起畅想他们以后的生活，只是他紧急回了部队牺牲在南京，那条婚纱也再也没有了被穿上的机会了。她苦笑着看向林楠笙，问林楠笙有没有想过他结婚是什么样子。]

[林楠笙目光温柔的看向蓝小姐，说起了自己的少年心事。他在学校里喜欢过一个女孩，他曾经想过，如果和她结婚，就一定要在篮球场上举行。]

[他们在镜子里对视一笑，可是那笑意刚刚爬上嘴角又重新落了下来，时过境迁，她没有穿上婚纱，他也没有在篮球场上举行婚礼，此去半生，他们谁都没能过上想要的生活。]

朱孝先被小林提起女儿时那种温柔的眼神触动，忍不住抹了下眼角。这两个人实在有些命苦，蓝小姐也是一样，他们的安稳生活都被时局打乱的稀碎，身不由己的带着面具挽着别人的爱人假扮深情。

[林楠笙带着蓝心洁在婚礼上举着杯子感谢着到访的宾客，王世安则招待过夏团长后听张秘书悄悄报告说他看见礼单上毛局长送来的大礼，说起了林楠笙与毛人凤的在重庆的私交。张秘书看向与汤夫人交际的蓝心洁小声嘀咕，他还以为戴老板一走林楠笙就没靠山了，可谁想到他背后还有个新上任的毛局长呢。]

“戴局长他…”

陈默群敏锐的捉住了戴局长这三个字，什么叫他走了？

“46年三月份坠机离世，谁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

“什么意思？”

林楠笙的语焉不详让陈默群有些烦躁，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戴局长得罪的人太多了，到最后也没找到凶手。”

委员长、宋夫人、中统、76号，甚至还有美方，每个势力都有动手的动机，还有戴老板那么多个人恩怨，谁又能说的清呢。

[林楠笙见缝插针，趁着蓝小姐被汤夫人带去夫人圈的时候问起了他让老汤帮忙调查的事，可惜依然毫无进展。就在汤处长调侃林楠笙婚礼中还惦记工作的时候王世安组织他们一起合照留影，这场婚礼也彻底落下了帷幕。]

“林楠笙君与蓝心洁女士结婚典礼留影，民国三十五年四月十三日于上海。”

左秋明重重叹了一声，多么热闹的婚礼啊，可惜，结婚的人不是他想要的，他想邀请的宾客也再邀请不到了。只剩这些满肚子弯弯绕绕的老油条们心思各异的碰着杯，想想就心疼……